2011年11月05日 04:11
來源:新京報 作者:王麗
http://news.ifeng。com/opinion/so ... 05/10432552_0.shtml
時下,許多人質疑,民國時期為什么能出一批思想文化學術領域的大家,而今天少見?
筆者以為,除了社會、政治、經濟、文化等原因,跟當時的教育格局有關。
據(jù)資料統(tǒng)計,1922年,南京有私塾五六百所,廣州有一千多所,全國加起來有一萬多所,遍布廣大鄉(xiāng)間的三家村式的蒙塾更是無以計數(shù)。從數(shù)量上說,遠遠超過當時全國的新式小學,形成蔚為大觀、新舊并存的格局。這種情形一直持續(xù)到20世紀50年代初。
那么,這一格局對當時的人才成長起了什么作用?
檢索史料,我們發(fā)現(xiàn)一個有意味的事實:民國時期的那一批文化大家,童蒙時幾乎無一例外接受過私塾教育。陳寅恪,出身文化世家,少時在南京家塾就讀,從小就能背誦四書五經。胡適,5歲啟蒙,在績溪老家受過9年私塾教育。周樹人,6歲入塾,12歲往三味書屋從壽鏡吾先生讀四書五經。錢穆,9歲入私塾,熟讀中國的傳統(tǒng)文獻典籍……像這樣的例子還可以舉出許多。他們早年所受的“落后”、“封建”的私塾教育,并沒有妨礙他們日后接受新思想新文化,進而成為融通中西的一代文化巨子。而陳、胡、周三人,更被公認為具有“獨立之精神,自由之人格”的中國現(xiàn)代知識分子的代表。
不僅如此,即便是當時培養(yǎng)出來的一代科學大家,也可以從他們早年求學經歷中找到私塾教育的軌跡。著名物理學家錢偉長乃錢穆之侄,幼年時亦受其教,打下了深厚的國學功底。楊振寧幼時在廈門上過私塾,背過《龍文鞭影》等,后在清華上初中的暑期,時任清華數(shù)學教授的父親楊武之先生特地請了清華歷史系的一位高材生教他《孟子》,花了兩個暑假才把一部《孟子》講完。無獨有偶,2009年諾貝爾物理獎得主、原香港科技大學校長高錕,從小在上海長大,每到寒暑假,其父專門為他請一位家庭教師,指導他讀《論語》、《孟子》,還有《古文觀止》,并且都要背誦。
今天,很多人質疑:為什么半個多世紀以來,我們培養(yǎng)不出如民國那一代的大家?那是因為,20世紀上半葉新舊并存、活潑多元的教育格局,為他們這一代人提供了后來者再也不可能有的
黃金時代;而新舊、中西兩種教育的交匯融通,也奠定了他們日后成為一代學術大家的深厚根基,更熔鑄了他們獨特的精神氣質和襟懷。
任繼愈是最后一代完整接受過中國傳統(tǒng)啟蒙教育的學者。他6歲左右入私塾開蒙,9歲進當時濟南市省立第一模范小學。后入北平大學附屬高中念書,1934年考入
北京大學哲學系,師從湯用彤、熊十力、賀麟、錢穆諸教授。在他生前,筆者曾與他有較多交往。從任繼愈先生身上,筆者真切感受到一代儒者的精神風范——“為天地立心,為生民立命,為往圣繼絕學,為萬世開太平”、“士不可以不弘毅,任重而道遠”、“厚德載物,君子以自強不息”……而這樣的精神氣度,在當今學者身上已鮮見矣。
一個人啟蒙時期所受的教育猶如文化母乳,融化在血脈里,滋養(yǎng)其一生。私塾教育是中國傳統(tǒng)啟蒙教育的主要形式,其特點是讓兒童在開蒙之初,便將根深扎在五千年傳統(tǒng)文化的土壤里,并汲取其精華。根深才能葉茂,源遠方能流長。這樣的教育會影響一個人日后在治學上的氣象與格局,以及為人處世的胸襟與境界。今天,當我們追問為什么民國時期能出現(xiàn)一批思想學術大家時,不能不聯(lián)系到他們早年所受的私塾教育。當然,另一方面,也與他們后來在此基礎上接受的現(xiàn)代西方教育的熏陶有關。在民國一代大家身上,是中西合璧的教育成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