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遂,味苦、甘,氣大寒,有毒,反甘草。入胃、脾、膀胱、大小腸五經(jīng)。破癥堅積聚如神,退面目浮腫,祛胸中水結(jié),尤能利水。此物逐水濕而功緩,牽牛逐水濕而功速,二味相配,則緩者不緩,而速者不速矣。然而甘遂亦不可輕用也。甘遂只能利真濕之病,不能利假濕之病,水自下而侵上者,濕之真者也;水自上而侵下者,濕之假者也。真濕可用甘遂,以開其水道∶假濕不可用甘遂,以決其上泄。真濕為水邪之實,假濕乃元氣之虛。虛癥而用實治之法,不犯虛虛之戒乎。故一決而旋亡也,可不慎哉!
或問牽牛、甘遂,仲景張公合而成方,以治水腫鼓脹者,神效無比。但牽牛利水,其功甚捷,何必又用www.med126.com甘遂,以牽其時耶?嗟乎。m.bhskgw.cn/wszg/此正張夫子用藥之神,非淺學人所能窺也。子不見治河之法乎。洪水滔天,九州皆水也,治水從何處治起,必從上流而先治之,上流疏浚而清其源,則下流無難治也。倘只開決其下流,水未嘗不竟精大泄,然而只能泄其下流之水,而上流之水,壅塞保存于州湖者正多,尾閭氣泄,而上游澎湃,民能寧居乎。故治水者必統(tǒng)上下而兼治,人身何獨不然。仲景夫子因甘遂于牽牛之中者,正得此意,而通之以利濕也。牽牛性迅,正恐太猛,瀉水太急,肢體皮毛之內(nèi)、頭面手足之間,未必腸胃脾內(nèi)之易于祛逐。加入甘遂之迂緩,則寬猛相濟,緩急得宜,在上之水既易于分消,而在下之水又無難于迅決。
于是肢體皮毛、頭面、手足之水不能少留,盡從膀胱而出,即脾、胃、大小腸內(nèi)之水,亦無不從大小便而罄下矣。倘只用牽牛,不用甘遂,則過于急迫,未免下焦干涸而上焦喘滿,反成不可救援之病。倘只用甘遂,不用牽牛,則過迂徐,未免上焦寬快而下焦阻塞,又成不可收拾之 。仲景夫子合而成方,所以取效甚神,既收其功,又無其害也。
或問牽牛性急,甘遂性緩,故合而成功。吾子只言其上、下二焦之利益,尚未言及中焦也,得毋二味合用,可不利于中焦乎?夫牽牛、甘遂合而用之,使上、下二焦之利益者,正所以顧中焦也。下焦阻塞,水必返于中焦而成壅閉矣。上焦喘滿,水必流于中焦而成痞脹矣。今用牽牛,并用甘遂,則上、下二焦均利,而中焦有不安然者乎。
或疑甘遂雖性緩,然祛逐水濕,未嘗不峻烈也,或用牽牛,又用甘遂,不更助其虐乎?
夫甘逐真正之水濕,何患其虐。若非水濕之癥,單用甘遂,尚且不可,況益之以牽牛乎。惟其真是水濕,故并用而不相悖也。
或問筆峰雜興載治轉(zhuǎn)脬,用甘遂末一錢,豬苓湯調(diào)下立通,可以為訓乎?不可為訓乎?
夫轉(zhuǎn)脬多由于火,而甘遂大寒,泄之似乎相宜。不知轉(zhuǎn)脬之火,乃腎中之火不通于膀胱,虛火遏抑而不得通,非脬之真轉(zhuǎn)也。人之脬轉(zhuǎn)立死矣,安能久活哉。